霜落

“快跑，他們追上來了。”

“是為了我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舅舅是因為我才，快點，不能，”檸月被地上的樹根綁了一腳，又趕忙持回平衡往前沖，“我不能讓他、讓他。”

她語調有些抽噎，但依舊在拼命往前跑著。

“我知道，”楊進有些失措，“不要哭，我們馬上可以擺脫他們了，不會辜負季將軍的。”

“我沒哭，”檸月盡力掩蓋住自己的情緒，“跑，快點——停下！”

懸崖！！！

“趕緊調頭！”檸月喊道，卻被楊進拉停下來。

“被他們包抄了。”

“中計了。”檸月反應過來。

二人看向崖底，溪流依舊潺潺流向遠處，不時拍打著岸邊的巖石，卻又被無情地擋了回去，被迫去順從它的宿命。

二人相視一眼，縱身跳了下去。

“他們跳下去了！”

“追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！”李工吟大叫道。

懸崖巖壁上，兩人吊在一顆橫出的樹幹上。

楊進一只手死死抓在細長的樹幹上，一手緊握著檸月的手向下探去。

只見在離檸月腳邊不遠處，一顆粗壯的樹斜靠在巖壁上生長。

“我看了眼！你抓緊我甩過去，靠下面的斜樹一定可以到地面！他們一時半會追不上！”

“好！”

“三，”他使勁讓檸月借力在半空甩動起來。

“二，”檸月一只手抓著楊進，目視著下方的一處枝幹，絲毫不敢分神。

“一！”

“跳！”

檸月用力跳過去，用雙手死死扒住了枝幹。

抓住了！！

“抓住——！”她興奮地回過頭去，就在那一瞬間，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猛地靜止，鮮紅的血液濺上她笑得燦爛的臉，一道黑影徑直落下，劃過她眼前。

楊進！！！

“楊進！”她瞳孔猛縮，想去抓住掉下去的楊進，卻同他一齊掉了下去。

岸邊是參差不齊的石頭灘，這樣生生從好幾米高的地方砸在上面的疼痛，卻也抵不過她的恐懼與無措。

“楊進，楊進，你別嚇我。”檸月撕下身上衣服的布料，抵在楊進腹部的槍口上。

她不敢用力，卻又怕抵不住他腹上不停湧出的鮮血。

“楊進，楊進我求你。”她幾乎渾身都在顫抖，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出，滴落在她抵在楊進腹部的手上，和那抹鮮紅融為一體。

楊進艱難的喘息著，發顫著手輕握住她的手腕。

“別，快跑。”

“不行，不行，你不會死的，我帶你走，我、我——”

血已然將那塊布浸紅，卻依舊止不住。

“不行，不要，”檸月抖得厲害，又撕扯了塊衣角給他堵上傷口，“我求你了。”

“跑啊，楊進用盡最後的氣力把她推開，自己卻再也睜不開眼來了。

檸月顫巍巍的站起身，可一切卻已經晚了。

那群人到了，將她團團圍住。

天，亮了。

晨曦很美。

她的手顫抖地擡起，臉陰沈著跪坐在地。

忽而一葉枯葉隕落，帶著白霜。

霜何時落下的，她不知道，她只知道楊進的眼睛閉上了，沒再睜開過。

他好像真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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